二十一 不外求名從天降
我就是這個命。一旦稍覺舒適,便要驛馬星動。前在西安新婚時,所有新房傢俱,都是他親自督工監造。拿寫字臺來說吧,工人保證到孫子輩的手裏,還會堅固耐用。選料之精,施工之細,要求之高,形象之美,簡直是藝術品而不是日用品。我用了不到三年,飄泊海外,再也看不到傢俱的影子。等住在臺北光復東村,一家七口人,擠在一個不到三百平方尺的小屋,一住二十多年。後來雖然利用院中空地,加蓋臥室,才勉強可稱廚衛客臥俱全,但可用空間仍屬有限。遷居新屋,甫近年餘,竟無福消受,要遠走他鄉。
我沒有發財命,更不會作生意,自己知道的很清楚,也就不會在這些事上操心。但是當你不願做的時候,偏偏非你不可,逃也逃不脫,躲也躲不掉。結果勉強應命,難符理想,早在料中。
前在眷村時,曾應莊心治之請,合夥經營雜貨店,最後血本無歸,整個店成為莊家事業。再成立非營利事業的讀書會,待投入資金全部蝕光,也隨之關門大吉,壽終正寢。不長於理財,無能於經營,註定這輩子不能吃商業飯。誰料他離開華夏工專,籌辦榮光專科竟胎死腹中,在華欣文化事業中心充當無事可作的副董事長。好在仍有大專院校繼續兼課,出任《西北雜誌》總編輯。他是個閒不住的人,餘暇既多,就籌設「正誼出版社」。用「正誼」二字,乃為承繼父親在西安西大街創設的正誼書店而來。係本漢代大儒董仲舒所謂之「正其誼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」的遠大思想。申明為商不以賺錢為目的,旨在服務社會,略盡綿薄;正如作戰不以侵略為目的,而在主持正義,興王者師。這種經營方略,與眾不同,能穩住局面,已屬不易,遑論發展。因其賠賺有限,對生活沒有影響,我不當作一回事,也就懶得去管。想到柏拉圖說過「種一棵樹,出一本書,生一個仔,建一座屋。才是完滿人生。」那就向完滿人生去走吧!
正誼出版社以最低限額三十萬圓資本,用大興印製廠為支援,向臺北市建設局取得營利事業執照,再由行政院新聞局核發出版事業登記證,請稅捐機關給予稅籍號碼。萬事齊備後,參加臺北市出版業同業公會,成為完全符合法令規定之出版商。具有營業場所自不待言,電話、答錄機、傳真機一應俱全,另有郵政劃撥帳戶,銀行支票帳戶,以及統一發票,國際書碼編號等,全都不缺。多次國內外書展,也都應邀參加。假使你認為這些事情,與其他出版商並無特別差異之處,何必逐一列舉,不厭其煩,你就未曾發現一件大事,便是員工何在?總不能沒有董事長、總經理,不能沒有職員。如果你這樣想,那就錯了。《老子》第六十三章:「圖難於其易,為大於其細。天下難事必作於易,天下大事必作於細。」正誼出版社也就是從小型開始。
開始時臺北市稅捐處派員作實地勘察,發現談不上規模,不必使用統一發票,只需照審定稅額按期交納,較為方便。第一個月,接到通知方知稅負過高。乃不厭煩瑣,申請統一發票,按實際銷貨情形如期如數交納。很多用不正當手法的經營者,都是虛設行號,詐騙社會;或代開統一發票,幫助逃漏稅。但都有專職人員經營,最低限度應有一人招呼。正誼出版社不是虛設行號的空頭公司,而是無專人公司,業餘兼理業務者有他和大兒子夫婦,不雇外人。所出版的書籍,皆有固定對象,不必刊登廣告,爭取市場;也不用擔心滯銷,積壓資金。有一次送書給一個學校,承辦人員不知道是教授親來送貨,囑將書搬到樓上儲藏室。幸有學生路過,認得老師,爭先奮勇代搬,才化解一場尷尬。有此經驗,以後送書再不自己親送,交運輸商行代辦。
正誼出版社經營多年,以暑假銷貨額為最高,寒假次之,平日則數量有限。有時一連幾個月,統一發票一張未用,原本退回。不像其他書店,常年都有生意可作。這樣的營利事業,所以能維持不墜,皆因成本最低。一般而言,書籍之成本,大多稿費佔二分之一,其餘為紙張和印刷,至管銷則所佔不多。今正誼出版社除印刷費用外,別無開支,不付稿費,沒有管理成本,不攤人事費用,房租水電全無。後來雖增少許運送費用,仍較其他同業為低。成為只賺不賠的生意,何樂而不為?怎知好景難長,等到時日較久,書籍種類漸多,倉儲出現問題。儲藏室及書房先行告滿,接着客廳臥房也變成書庫,生活起居遭受波及。既不為蠅頭小利,又何必自討煩惱。思忖再三,只好放棄與人為善、服務大眾的初願,正誼出版社也就關門大吉。希望將來能有一天,重新復業,也可以算是對父親的一點孝心。
不經一行不知一行之苦。拿正誼出版社來說,業務單純,印刷裝訂有大興工廠支援,自身僅需負責稿件而已。但要想出書,必須注意幾件重要的事,依次為瞭解市場,預估銷量,有適當人選執筆撰寫,或是接受來稿,這都是一般書商所為,主要差異在於審稿。審稿是否慎重得當,常居成敗十分之七八,不能稍有所忽。文字運用良窳,少看即知,如同吃菜,不必等食完才明優劣。立論是否得宜,見解是否允當,可顯出審稿者之修養。蓋錯誤之發生,多在無心之間,但有其必然之原因。或事屬明顯,能一覽而可知;或較為隱澀,待歸納綜合而後明。其主要之原因大抵約有六端:不細稽原文,未慎錄本字,以部分而推全體,徒望文而生己意,刪減致變原意,參照一時誤植。處理之法不外詳讀原文,勤於翻檢,細心比較分析而已。常用者不外:
一、對證法 凡由多項資料論述同一事項者,需全部參閱再下結論,不可照數量多寡而定取捨。尤其著者不同但為輾轉抄錄,須一字不易,決不可認為多數者為對而忽略,致以訛傳訛。
二、源證法 依據所引參考文獻書籍之來源,加以比照,視其有無訛誤錯失,作為更正依據。古籍文物每因版本不同,或有差異,不可不慎。通常多以時間先後,或人或物而定。
三、他證法 由未經引用之書籍文獻中,可證明其正誤者。非博文廣智之編審難以勝任。博覽群書,廣集新知,為必備之手段。
四、理證法 根據由經驗知識所得之常理,推論其可靠性,可能性,適用性,而非盲目抄錄引用。自以為是之徒,人云亦云之輩,多有此失。
此外對書中敍述欠順暢者須加潤飾,說理欠妥當者須加修改,用字有筆誤者須加更正,章節有錯失者須加調整。技術陳舊者更新,計算錯誤者糾正。是故核稿工作者宜由高一級修養水準人士擔任,方得減少魚魯豕亥之誤。二十世紀初葉,王雲五主持商務印書館,邀請學者專家撰寫大學叢書,核稿人員皆具相當國文造詣,專負文字整修之責。遇有專門術語或晦澀難解之處,與著者往返磋商,不達滿意不止。因之,商務印書館之大學叢書,不惟外觀優美,裝訂精良,內容尤為充實,文字亦極流暢。反觀今日之出版業者,有幾人願作長遠打算,肯不計成本而造福學子,為闡揚民族文化而盡心盡力。
我國印刷工作初為木刻雕版,書籍則賴財力充沛,性喜文學人士為之。雕工日產數字,千言著作,經年始成。所謂慢功出細活,故遺漏訛誤甚少出現。雕版為一面一版,含有兩頁,從中央折疊,加封面後,穿線裝訂。所用紙張較薄,不適兩面印刷,否則印墨穿透,字跡模糊難辨。雖活字印刷問世,仍不適於印製書籍。其後通行石印,先謄寫書稿,經校對無誤,再過於專用石板,薄紙單面印刷而厚紙可印兩面。為保持頁次連續,須有適當調配。民國初年我國出版商以使用石印為主,所有章回小說,私塾教材,商用賬簿,莫不如此。其後造紙技能進步,鉛印盛行,雕版、石印沒落,成為收集家珍藏對象。
民初印刷技術和設備較為陳舊,組版工作最為繁重。工廠需有較大廠房,備有各種字型銅模,多架鑄字機。鑄好的新字,放在排字房的木架上,照字典部首順序。遇有缺字立即趕鑄,用鉛量很大,可想而知。鉛字壽命約為一萬刷,亦即可印一萬張,超過該數量時字跡可能出現模糊情形。印刷單位最小者為名片印製店,一架小圓盤機,幾個需要鉛字,便可營業;稍大者承印廣告傳單,這些經營者多為家族企業,賺點小錢。有能力印書籍、報刊者,莫不資金雄厚,具有規模。
印刷廠接到工作,通過看稿,經估價承辦後,有圖時先照像製鋅版,再交排字房檢字。工人使用特製小木盒,約可放五號鉛字百餘個。左手拿文稿及木盒,往來字架之間,右手檢取所需之字,依序放在盒中。待一張稿紙檢完,送交排字技工。排字者先閱文稿,看看有無插圖、插表。由於圖表不能分割,必須優先放妥,然後再用文字補白。檢字工不檢數字,由排字工直接自行取用。正誼出版社的一本《統計製圖學》增定本,有中文,有英文;既有表,又有圖;還有計算公式,可真難壞了排字技工。等工作告竣,長出一口氣,總算得到解脫,但也增加不少技術能力。
版型初定,將打樣送出版社校對。初校工作繁而不難,如同國文教師批改學生作業,逐句逐字詳審。對字形相近,字音相同,甚至原稿疏漏者,均須一一改正,並用特定符號標出;其後二校、三校,每次使用不同顏色之筆,以便區別。對引用成語或古籍文句者,尤需注意。古人印刷困難,著作多賴手抄流傳,訛誤發生相繼而起,愈後愈多。現今印刷稱便,而文字不再精煉,動輒萬字,校對工作隨之加重。通常總統訓詞,校對不下十餘次,偶爾仍會出現錯誤。試看出版新書,從頭至尾,毫無可議之處者,絕無僅有。是故正誼出版社之書籍,不求速成而求完美。中英文字外,譯名附引,計算公式,符號代字,莫不逐一詳查,務求瑕疵不存。
中文打字機應市,非特殊需要較少使用鉛字印刷,此時不再需要大型組版場所,也不需要鑄字檢字,而圖形則手稿照片都能直接使用,省時省力。鉛字組版或打字排板,最怕補字刪字。兩者均須循序移動,真是牽一髪而動大局。待進入電子計算機時代,文字處理更為方便,正草隸篆,隨心所欲,可大可小,不受限制。尤其增補刪減,手到事成。著者不假外求,便能自力處理。
校對之難,在於應有知識過於廣泛,窮一生之力仍不易應付裕如。有人曾為「十目一行」修改多次,最後仍被刊為「一目十行」。清人阮元贊嚴傑詩有:「嚴子精校讎,館我日最長;校經校文選,十目始一行。」道出校對工作之精密不疏。校讎的區別在於方法過程,一人讀書稿而察其上下謬誤者為校。一人持樣本,一人讀書稿,若冤家相對者為讎。近代人或稱為校勘、校對,也有呼之為讎校。
初校之後,尚有二校、三校,仍須依次進行,不宜採密集方式,最好易人而作,免得受殘留意識影響。在實務方面,初校多由二人共同作業,一讀原稿,一閱校樣。其着眼在文句有無遺漏,次序有無顛倒,對個別文字之改正,雖加注意但不過於重視。二校則單獨作業,逐字核正,求確而不求快。偶遇心智不能集中時,可暫時休息,不必勉強。二校如能完滿達成要求,則三校僅就改正部分加以注意即可。四校以後皆不需要。否則三校仍步二校後塵,工作量倍增,自不待言。為慎重計,付印之前,請著者再加親校,給以最後修改機會。或增或刪,更求完美。此皆口語散播,範圍有限,時間亦短;而印刷成書,流傳各地,彌久猶存。影響之大,難以估計,不能不慎。諸事俱妥,連同序言一併送往工廠。
序言用字精簡,多為千字,鮮有過萬字者。像梁啟超為人作序,文長超過本文,則絕無僅有。序言因居卷首位置,乃給讀者的第一印象,故不可掉以輕心,致遭未戰先敗之失。提到序言,國學大師錢穆,在其《國史大綱》一書,以「凡讀書請先具有以下諸信念」取代一般習見者。其所謂信念,計有四端:
一、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,尤其自稱知識在水準線以上之國民,對其本國已往歷史,應該略有所知。
二、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略有所知者,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。
三、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者,至少不會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抱一種偏激的虛無主義,亦至少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以往歷史最高之頂點,一切諉卸於古人。
四、當信每一國家必待其國民具備上列諸條件者比較漸多,其國家乃再有向前發展之希望。
錢穆之言,不僅告訴讀者讀史方法,更進而告誡後學愛國情操。大師之為大師,乃在於此。任何出版物能使讀者眾多,產生優良反應,有益於社會,斯為正統。若純以牟利為目的,投市場之所好,雖銷路不惡,危害社會,百十年後,仍難盡去其毒。是故好書並不一定是暢銷,暢銷書也不一定是好書。
近代西洋哲學有八大思潮:洛克的自由主義,盧梭的浪漫主義,邊沁的功利主義,康得的理想主義,馬克思的共產主義,柏格森的直覺主義,杜威的實證主義,羅素的邏輯實驗主義。我國近代哲學思潮,可得而舉者有:張之洞的「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型」,康有為、梁啟超的「保皇型」,國父孫中山先生的「孫學型」,胡適的「胡適型」,錢穆的「錢穆型」,對中國文化的研究,皆具有相當的價值。
出版事業必須在經濟景氣達到高峰時,才能帶來活絡條件。但一遇不景氣來臨,首當其衝。從出版業的盛衰,可以看出經濟的繁榮或蕭條。古人是「行有餘力,則以學文。」今人是「囊藏萬金,不思購書。」家中寧可有酒櫃,而不要書櫃;寧可吃喝玩樂,而不要買書閱讀。
臺灣一地有出版機構四千多家,除少數較具規模者外,估計九成以上都是個人或家族經營的中小型。由負責人出資,兼發行、撰稿、編輯、校對、和財務管理等事。周淑靜昔日同學嚴友梅,即屬其中之一,夫妻子女全體動員,各演一角。但像正誼出版社這樣的無專人公司,當屬罕見。因其係正當營業,遵守法令,照章行事。並非是虛設行號,旨在騙人。
臺灣大型出版機構不多,素具聲望者有商務、中華、世界、正中、開明等家,皆自大陸遷來。另有救國團創立之幼獅,輔導會創立之華欣,在有錢好辦事之有利條件下,傲視同儕。至獨資創立,宏圖得展者,尚有劉振強之三民,平鑫濤之皇冠,也都有傳奇性之發跡歷程,非別人所能效法模仿。
三民書局原由劉振強和另外兩個柯姓、胡姓友人,在臺北衡陽路,以腳踏車載蠟燭箱,中盛較易出售之暢銷書刊,用擺地攤方式零售。待摸清流通管道,獲得經營秘訣,手頭亦稍有蓄積,在重慶南路圖謀發展。由於出版臺灣大學法學院教授集體撰寫之成套法學書籍,大有斬獲,日益壯大,卓然有成。後再成立東大書局,作為副產品出版者,專門翻印古籍,相互支援。
皇冠則係平鑫濤脫離中央日報副刊編輯後,賴文友支持,着手籌設月刊性之皇冠雜誌。草創之初,因陋就簡,未見起色。待史學教授陳致平之女,小名鳳凰,本名陳哲,以自傳式小說,描寫中學小女生,暗戀教師之風流韻事,用《窗外》為題,筆名瓊瑤,分月連載,獲得加工區女孩們相互傳誦,一夜成名。擁有廣大基層讀者,獲利至豐。他的副處長陸冠裳之子陸建業。及媳方幼玲,集資拍攝電影「窗外」,收入不惡。平鑫濤與陳哲由合作而同居,創下出版商與作家共譜于飛之佳話。惜乎髮妻迫於情勢,將臥榻之側拱手讓人,以鵲巢鳩佔落幕。《窗外》故事之架構,有人指出也是陳致平和袁行恕夫婦昔日之實況。
在我充當這有名無實的正誼出版社董事長期間,中華書局負責人熊鈍生之子熊傑,來函告知該書局正籌編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,請我提供個人資料。中華書局為我國著名之大出版商,成立於一九一一年,與中華民國同庚。中華民國元年元旦,陸費逵、陳寅、戴克敦、沈頤等人,集資在上海創立中華書局。其後分別在南京、北京、天津、廣州、太原、西安、重慶、青島等地設分局四十餘處。後再擴充至香港、新加坡等地。當時中華書局擁有世界最大最新的凹凸版印刷機器,受政府委託印製鈔票、郵票、印花稅票及有價證券等。一九四五年,中華書局在臺灣設立分局;一九四九年,總管理處遷來臺北,總經理熊鈍生陡然去世,其子熊傑,具有美國俄亥俄州保林格博士學位,接長中華。該書局之代表作為《辭海》,從一九一五年開始,迄二十一年後方才問世,分上下兩冊。四十年後,再集二百餘專家學者,推出《最新增訂本辭海》三鉅冊。一九八五年,又有《辭海續編》出版。
商務印書館創立於一八七九年,由夏粹芳邀友人籌集資金三千七百五十銀圓,在上海江西路開設小印刷廠,初以承攬一般印刷業務為主。自利用英文文匯報關係,出版《華英初階》獲利豐碩後,轉向出版業。當時參與工作者有蔡元培、顏惠慶、葉聖陶、陳雲、胡愈之等。其後留美青年唐鉞、竺可楨、段育華、周鯁生繼續加入。但遭遇《日本法規大全》滯銷影響,幾臨破產,賴張元濟負責編輯,出版最新小學校各種教科書,才穩住腳步。接着創編《辭源》、《中國人名大辭典》,《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》,編印四部叢刊,搜集善本、孤本及其他國學書籍,由涵芬樓擴大成東方圖書館。商務印書館因王雲五、陳雲而出名。王雲五於一九二六年主持東方圖書館後,印行《萬有文庫》成套二千冊,充鄉鎮圖書館之基本藏書。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八日,閘北之戰,館內五十萬冊藏書,毀於日軍炮火。根據一九三六年統計,全國共出版新書九千餘冊,商務一家獨佔五千二百。抗戰時期王雲五用科學管理方法,簡化版本規格,節省材料浪費,扶狂瀾於將倒。遷台初期,以印昔日舊版書籍為主,俟一九六四年王雲五再度主持館務,選印《萬有文庫》,恢復《東方雜誌》,始有新書出版。總經理張連生於一九八二年十二月,擬影印《四庫全書》,亦屬難得之成就。
世界書局於一九二一年七月創立於上海,由沈志芳籌設,以出版國學書籍和教科書為主。由於發展迅速,一九四八年來台設立分館時,國內已有三十六個分局。在台經營方針不變,曾有隔日出書記錄。總經理閻鳳璋一度與原主持人李石曾不合,影響業務發展。
開明書店由章錫琛、章錫珊兄弟合資創辦,章錫琛出名。一九二六年八月在上海四馬路二百七十八號成立。其前身為《新女性》雜誌社,由杜梅生、章錫琛、范冼人先後為經理。夏丏尊、葉聖陶、趙景琛先後主持編務。錢君陶、豐子愷、王伯祥、徐調孚、曹聚仁等均在該店工作過。代表作為林語堂《開明英文讀本》、茅盾《子夜》、巴金《家》等。另一開明書店,由夏頌萊於一九零二年在上海問世。兩年後與圖書集成局、申昌書局、點石齋書局合併成為集成圖書公司。開明書局雖鬧雙包,但從未聽到發生不快。
中華書局較創設於一八九七年之商務印書館,尚晚四年。就時序及規模來說,居第二位。但比李石曾世界書局、張錫琛開明書店為早,係我國四大書店之一。至若廣益書局、北新書局等,或出版章回小說,或印刷私塾用書,規模均小,實難並論。而正中書局則成立在諸者之後,歷史較短,但有財團支持,擴張迅速。商務印書館因早期曾編印《中國人名大詞典》,《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》,銷量不惡;今中華書局步其後塵,編印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,預期獲利可觀。我久無追求名利之心,且乏善可陳,列入當代名人,豈不拖累真正名人,產生「羞與噲伍」之感。乃婉謝盛意,拒絕受邀供稿。一年之後,他攜回中華書局出版之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。打開翻閱之後,令我吃驚的是我們家裏竟然出了一個名人,他老兄名列在內。而這個名人是與我食宿與共,朝夕接觸,自己沒有發現,卻要別人告知,然後才能知道。
原來那時他任華夏工專校長,被收集在教育類中。中華書局的邀請函收到時,正好他來美國探親,人事室認為校長列入名人錄,就學校來說,有益無損,乃將現有資料匯整送出。待正式出版,書局通知學校購買,也就買了兩套,一存學校,一送校長。他只好出錢認購,帶回家來。
說起名人錄的事,真算是書局的高招,不用約稿、不付稿費,不費廣告,不愁銷路。凡有名在其上者,須買一本作為紀念;好名者喜買多本,分贈親友。甚至為子女各購一冊,分享成名之樂。名人錄中如有三千,至少可銷四千。更何況所在機構,國內外圖書館,都是銷售對象。該僅付印刷費和管理費之出版物,沒有滯銷後顧之憂,何樂而不為?豈有賺錢不要之理。
過了一年多,另一家出版商編印的《現代名人傳記》問世,用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作基礎,他老兄的大名也在其中。這本傳記所用文字,除中文外,尚有英文、日文翻譯,可見有問鼎世界市場的雄圖。後來這些個人資料,陸續被轉載在《三秦遊子錄》、《海外陝西人》和《長安縣志》之中。
實在說起來,他在統計領域工作三十餘年,並在大專院校、軍事學校、及訓練班所,講授統計和計量管理課程。專門著作十餘種,論文百餘篇,擔任中國統計學社理事,中華民國工業工程學會理事有年。為中華民國管理科學學會永久會員。在中國統計學社六十周年時,被選為傑出人員,另闢專頁介紹,可謂實至名歸。並非徒具浮名,亦非浪得虛譽。但被列入當代名人,難免受之有愧。
由正誼出版社的經營,讓我悟出主持商業的不易。多財固能善賈,但財力雄厚並非便可左右逢源。開書店比開雜貨店還要難,沒有一個雜貨店說得上是萬貨齊全。傳說乾隆年間,杭州有個余日興的商人,在東街坊開家雜貨店。由於處事精明,經營有術,生意越做越大,錢財越積越多,貨品隨着不斷增加,凡是想得到的,沒不應有盡有。自以為萬物齊備,毫無短缺,遂取「萬貨全」為店名。適乾隆微服出京,來到杭州,存心挫其驕氣,囑店家取金糞勺貨樣。余日興知麻煩上身,察言觀色,不敢招惹,趁機請其更換店名。乾隆將萬字換為百字。從此貨品再多的雜貨店,只稱百貨,不敢叫千貨或萬貨。
雜貨店有時缺貨,尚可由代用品替代,以應付顧客,書店則沒有這種方便。任一書籍,縱令書名相同,但著者或出版者有異,就不能滿足顧客要求。更有甚者,書名、著者及出版商皆同,而出書時間不同,所引起版本差異,也難使顧客滿意。經營書店必須有寬敞的倉庫,無論其規模如何,皆可斷言的確不會齊全不缺。試看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,那一個能包括世界上所有的古今中外出版品?能包括所有版本?
在正誼出版社的經營過程中。我領略了猶太人經商的高招。世界各地的人,鮮有不知道猶太人會賺錢。一般浮淺的看法,以為是節約、甚至吝嗇過人而已,實則不然。猶太人以善於經商而聞名於世。由幾何圖形的正方形與外接圓面積之比,悟出「七十八與二十二的法則」。認為任何商業活動,若付出的是七十八,而獲益沒有達到二十二的標準,便不可為。從大氣中的氮和氧比率,人體內物質與水分比率,也可證明此種要求為合理。後來有人將它簡化,變成二十對八十,稱為「20/80定律」。猶太人經營商業的原則,確實有其過人之處,難怪無往不利,能大有斬獲。這些奇策怪招,由幾件事便可看出。
有一天,一個猶太人到銀行去貸款,當知道貸款以圓為單位,年息百分之六。沒有往來記錄的客戶,只能辦抵押貸款。那猶太人拿出一百萬元有價證券作抵押,只貸款十元後,便揚長而去。這件事引起很多人的好奇,經探聽結果,方知向銀行租保險箱,月租五十元,半年為一期,中間不得退租。最低租費為三百元,今貸款十元,半年利息不過三角,由銀行代為保管,安全可靠。所費最少而功效相同,何樂而不為。國人有於春末將皮襖皮袍送去典當,其本意不在缺錢使用,而是利用當鋪之優良技術,代為處理防蟲防濕。
另有一猶太人,經營珠寶業。推銷商品時,故意將有瑕疵者提高售價,無瑕疵者減價供應,給人一種錯覺,認為商人發生錯誤,有便宜可佔,立即購進。而不知道十個聰明客戶,抵不過一個商人。又有一猶太人,攜劣等珠寶參加世界推銷,另購買高額保險,參展前夕遭受搶劫,獲得賠償。真是戲法人人會變,各有巧妙不同。
實在說起來,猶太人經商是守着十二項法則。這些法則簡單來說,便是:
第一 ,慎選商品 在事業經營以前,須先選定商品種類。為求不斷成長和銷量日增,自然應以與口腹有關者為優先。所謂「一日不再食則饑」,何愁顧客不來上門。其次應選女人喜愛者。豈不聞「上帝創造男人,是為生產賺錢;上帝創造女人,是為消費花錢。」顧客人多,重複不絕,商品脫手容易,周轉迅速,薄利尚可賺錢,厚利所獲更豐。有個結婚很久的夫婦,外出時仍然兩手緊牽,人多羡慕其恩愛異常。或問其故,答以:「不敢放手」,要一放手,女人便會立刻跑進商店。
第二,巧用員工 員工是事業的骨幹,用人適當乃成功的基礎。昔日學優則仕,商人為四民之末。「子罕言利」,連萬世師表的孔子也很少說到賺錢的事。國人也指商人為「三白」,意思是吃白飯、說白話、寫白字。今日商人不再是吳下阿蒙,智慧、學識、能力,並不遜人,甚至猶有過之。由於科學進步,交通發達,萬里之遙,朝發夕至。通信設備又日新月異,資訊轉瞬可達。科技進步,交通方便,國外市場的爭取,唯捷足者先得。要是語言不通,意見交換困難,坐失良機,自在料中。如不具備外語能力,即為文盲,又是聾啞。將如何打開國際市場,與他人互爭長雄?試對香港市場加以觀察,便會知道語言能力的重要。同一廠牌商品,價格有高下差異。要是會說廣東話,售價最低;能操英語,索價較高;倘若只會講國語,那就只好抱歉,付出較其他人士更高的價款。
第三,重視智慧 商場即戰場,知識即力量。武力強者求勝於戰場;智力強者求勝於商場。一個稱職的商人,對經濟、法律、政治、理財、邏輯、心理、哲學等都須有所鑽研。徹底明瞭其中奧秘,臨事時才能得心應手,達左右逢源的地步。就人類文化進步過程來看,由漁獵而農牧,而工業,而商業。商業成熟最晚但成就最高。要不斷吸收新知,並養成隨手紀錄的習慣。俗話說:「好記性不如淡墨」。再好的記性也會有遺忘的時候,即令能在腦海中重現,也已是時過境遷,悔之不及。尤其是若干具有創意的新思潮,如不立即筆記,很可能終生不會再出現第二次。豐富知識配以博碩經驗,腦海中不時有新思潮出現。偉大發明,傳世詩文,多是突然出現和及時捕捉的結果。商業經營也不例外。
第四,不求速效 從事商業需有耐性,不宜浮躁,切忌求速效而忽大成。抱定樂觀心理,確認美好前程,逐步前進,以期於成。稍遇困阻當思克服之法,偶逢疑難應謀解決之道。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,必須隨時準備去迎接機會,不能等機會到來才去準備。對任何事都要抱樂觀態度,不宜用悲觀看法。從前有個製鞋業派人到非洲調查市場,悲觀者見沒有人穿鞋,認為一定失敗;樂觀者認為沒有人穿鞋,正是好機會。態度不同,看法各異,處置有別,市場開拓也隨着變化。無論交易是否成功,都要笑臉迎人。所謂「人無笑臉休開店」,顧客是來送錢,不是來討債。至於利潤追求,乃最主要目標,自不應稍有所忽。利潤既是收入減去支出的餘額,當然在收入方面力求其高,在支出方面力求其低。更重要的是,必須知道增加一元銷貨收入,和減少一元銷貨成本,在創造利潤的實質上有何不同。
第五,隨機應變 再高明的人,雖富有鑒往知來的修養,但歷史能否重演而毫無改變,則不可知。任何影響因素稍有差異,勢必牽一髮而動大局。未來時空本難捉摸,怎能膠柱鼓瑟,一成不變。今天市場一片好景,明日或成殘存夕陽。遇情況惡化,對不合適的商品,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,立即收拾,另謀他途。切勿因循,決不拖泥帶水,企圖挽救,免得惡果愈陷愈深,難以自拔。將公務與私交分離,朋友往來,擲千金而不惜;商業往還,雖分釐也必爭。既不因私害公,也不因公害私。更不可抱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,企圖用增資或其他方法加以挽救,導致愈陷愈深,而全軍覆沒,負債破產。
第六,解決問題 事業進行和個人期望間發生差異,乃問題出現的朕兆。天下事不如意者甚多,勢難永久順利。問題的大小和嚴重的程度,因時因地因人而不同。有些問題好像具有免疫性,不加理睬也會消失。有些問題初期並非嚴重,正如冰山現象,浮露海面者有限,而潛伏者不知其多寡大小。前者未加辨別,立即採取行動,豈不庸人自擾;後者置之不理,愈演愈烈,終至無法收拾。應知採取措施,固有決策錯誤的風險;但不採取措施,也須負擔貽誤補救時機的責任。與其等事態惡化,坐以待斃,不若設法變更情況,尚有成功機會。當問題出現,應立即研究成因,分析變化,妥擬對策,付諸實施。
第七,追求利潤 事業經營之成敗,以獲利之多寡為判斷依據。一般商家或採低價多銷,或採高價少銷,各有利弊。此外尚有低價少銷和高價多銷兩種。收入乃價格與銷量二者之乘積,其間存有微妙關係。價低則量多,價高則量少。售價高低操之在我;銷量大小成之在人。以價制量需精算而後決定取捨,所謂謀定而動,切勿草率。至若低價少銷者,在獲利不足支付管理費用時,能不關門大吉者幾希。而高價多銷才是經營的最高藝術,明乎此則思過半矣。常聽人說:薄利多銷,這是低能者的經商原則。為甚麽只在乘數上打主意,不注意被乘數。若能變成厚利多銷,被乘數和乘數皆增,豈不更為理想。況且薄利多銷時,若市場佔有率不能提升,多銷無法實現,豈不全軍盡墨?今改高利多銷為目標,縱令多銷難如理想,獲利仍有可觀。
第八,視貧為恥 有人說金錢萬能,也有人說金錢萬惡。無論看法如何,事實上則是無錢不行,非錢不可。沒有錢就得忍饑挨餓,就得沐雨櫛風,就得鶉衣百結,就得露宿街頭。錢是萬物交易之中準,百貨互換之媒介。為甚麽彼富我窮?為甚麽彼裕我瘠?還不是個人努力不夠,辛勤不足。不奢望錢從空中掉下,而是要穩定腳跟,切實做起。司馬遷說:「淵深而魚生之,山深而獸往之,人富而仁義附焉。」唯有視貧窮為恥辱、為罪惡,才能致富。守貧安命不是商人本色。經營商業為的是求利賺錢,要把貧窮看作是一種恥辱,是自己未盡全力於事業的結果。為甚麽有的人不窮,是依靠父兄嗎?那父兄又靠誰?是依靠運氣嗎?那運氣為何偏偏落在別人身上,不落在自己身上?不要推諉,不要自恕,馬上打起精神,向努力的目標邁進。
第九,認識世界 科技進步,資訊發達,空間距離縮短,天涯若比鄰早已出現。老子所謂:「至治之極,鄰國相望,雞狗之聲相聞。民各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俗,樂其業,至老死不相往來。」不可能出現在當今社會。為着事業發展,首需由封閉的社會走出,對世界各地有充足的認識和瞭解。民族、語言、風俗、習慣外,歷史、文化、喜愛、忌諱等也須知曉。若能親臨該地,自行察勘,並利用智慧,發掘商機,既免道聼塗説之失,又得賺錢構想。唯有這樣才能徹底明瞭甚麽地方需要甚麽東西?明瞭甚麽地方生產甚麽東西?迫切的程度如何?季節性的影響大小如何?供應彈性如何?確實掌握供需雙方的實際情況,達到兵法上所謂的知己知彼要求,自然戰無不勝。
第十,注意健康 身體是大事業的根苗,羸弱體格終日受疾病所苦,自不能言事業、言發展。事業為枝葉,身體為根本,失卻根本而謀枝葉茂盛,勢不可能。具有健康身體,才有正常的心態,才能高瞻遠矚,運用縝密思考,做出正確判斷。保健之法,不外飲食、運動兩途。前者需求平衡,蔬菜應各色皆有,紅黃綠白紫齊全。水果以當令為佳,桃李杏柿橘不缺;肉類以新鮮為上,雞鴨魚豬蝦等並陳。油有麻菜葷素,茶有色香味形。米麪任取所需,黍粟各隨所好。後者運動則應經常進行,不可一曝十寒;也不可興來則多;興去則少。古今中外具有旺盛企圖心的人,沒有一個不具有健康身體。不知道愛惜自己,又如何會愛惜事業和前途?偉大的事業寓於健康的身體,盡人皆知,自有真理存乎其中。長壽並不可貴,健康才是福祉。
第十一,高才多幹 人之天賦不一,有聖賢才智之分,平庸愚劣之別。國父孫中山先生有言:「聰明才智高者,應服千萬人之務,造千萬人之福。」俚語云:「千軍易得,一將難求。」像老孔莊荀之哲學,韓柳歐蘇之文章,李杜白元之詩篇,王柳歐顏之書法,李李周辛之詞章,湯關孔王之曲本,五千年來又有幾人?文學方面如此,商業經營何獨不然。非奇才難以馭眾;非超人不足言成。范蠡、計然、子貢、白圭名垂青史,絕非悻然。凡「其智不足與權變,勇不足以決斷,仁不能以取予,疆不能有所守。」必難在商界出人頭地,嶄露頭角。才幹愈高的人,愈要努力工作。發揮潛力,其成就當可過人。好像各人的力氣大小不同,力氣大的,一次可搬二百斤東西,力氣小的只能搬十斤,兩者相差二十倍。如果力氣大的人肯努力工作,輕鬆愉快,效果特佳。把適當的人放在適當位置,在管理科學中早已論及。
第十二,重用女人 最後一點是重用女職員。唯有女職員不會因酒誤事,不會陷身花叢,不會背叛老闆,更不會不告而別,拂袖而去。女職員心細、溫柔、和藹,加上順從、伶俐、謙讓,具有這樣優良條件的屬員,你不雇用,還要雇用那個?凡是女職員多的機構,莫不發展快速,成績斐然,讓人側目。多用女性職員,不惟大勢所趨,且益處尤多。有女性在場,可除暴戾之氣,能使對手疏於心防,按照自己所預設軌跡進行。女性周密小心,仔細謹慎,固不待言,欲以名利為餌,誘其上鉤,更是難上加難。
要想事業成功,我自己也有自己的看法。我認為必須先有成功的信心,再多看多聽前人的要訣。若列舉出來,當有以下幾點:
1.以堅定無比的信心投入事業,熱愛自己的選擇,方能衝勁十足,全力以赴,層層障礙隨之一掃而空。
2.視員工為合夥人,有利同享。孟子所謂的君視臣如手足、犬馬、草芥等不一,則臣視君為腹心、國人、寇讎等有別。
3.用鼓勵代替懲罰。人免不了會做錯事,切勿以結果逕下斷語,應詳查深究形成的原因和過程。
4.保持良好的溝通管道。員工對機構瞭解愈多,產生向心力愈大。有參與感的人,受到重視,自不會洩密或跳槽。
5.不吝獎賞。實質及時的獎勵,遠超過名義追溯之所為。劉邦諸事不如項羽,而能獲得勝利,堪供殷鑒。
6.節流優於開源。《孫子兵法》有:「食敵一鍾,當吾二十鍾。」類比言之,節流一元,可當開源二十。在自由市場,競爭激烈,唯有節流易收實效。
7.創造新猷,不落陳套。日新又新,精益求精,永不以現有成就為滿足。不斷提出新構想,創造新產品。
8.明瞭市場,預知實況。當旺季時不愁缺貨供應,遇淡季時不慮貨無出路。為求現寧可減價出售,不讓舊品廢品佔據庫房。
他在一九七五年進華夏,一九八零年離開,用華欣文化事業中心副董事長名義,籌辦榮光工專。華欣原是為安置蔣孝武而設。孝武返國,趙聚鈺初派其任輔導會研究發展考核處薦派專員,和處長趙鐸另闢一室辦公,並囑韋德懋為其教授國文。繼用捐助財團法人方式,成立華欣文化事業中心,由韋德懋任董事長,蔣孝武為主任。不用總經理名義,因其商業氣氛太大之故。
後有出任輔導會統計處長之韋端,忽請他前來一敘。韋端在美國攻讀數學,回國後由中山大學校長李煥延攬。一年期滿,被趙聚鈺任為輔導會統計處處長。不久又進行政院主計處統計局任局長,並兼主計官。接着升特任之主計長。速度之快,遠非常人所能及。韋端父不名,從母姓。離婚後與中國國民黨文建會主委鄭淑敏結縭,鄭改任中國電視公司董事長,一度被視為模範夫妻。二十年後,蔣經國薨,韋、鄭亦告仳離。韋端後更名為韋伯韜,離開公職。
從母姓之名人,當時尚有章孝嚴、孝慈兄弟。其母章亞若,中年早喪,賴外婆和舅父教養成人。後孝嚴恢復蔣姓,孝慈後裔仍姓章而不改。
我就是這個命。一旦稍覺舒適,便要驛馬星動。前在西安新婚時,所有新房傢俱,都是他親自督工監造。拿寫字臺來說吧,工人保證到孫子輩的手裏,還會堅固耐用。選料之精,施工之細,要求之高,形象之美,簡直是藝術品而不是日用品。我用了不到三年,飄泊海外,再也看不到傢俱的影子。等住在臺北光復東村,一家七口人,擠在一個不到三百平方尺的小屋,一住二十多年。後來雖然利用院中空地,加蓋臥室,才勉強可稱廚衛客臥俱全,但可用空間仍屬有限。遷居新屋,甫近年餘,竟無福消受,要遠走他鄉。
我沒有發財命,更不會作生意,自己知道的很清楚,也就不會在這些事上操心。但是當你不願做的時候,偏偏非你不可,逃也逃不脫,躲也躲不掉。結果勉強應命,難符理想,早在料中。
前在眷村時,曾應莊心治之請,合夥經營雜貨店,最後血本無歸,整個店成為莊家事業。再成立非營利事業的讀書會,待投入資金全部蝕光,也隨之關門大吉,壽終正寢。不長於理財,無能於經營,註定這輩子不能吃商業飯。誰料他離開華夏工專,籌辦榮光專科竟胎死腹中,在華欣文化事業中心充當無事可作的副董事長。好在仍有大專院校繼續兼課,出任《西北雜誌》總編輯。他是個閒不住的人,餘暇既多,就籌設「正誼出版社」。用「正誼」二字,乃為承繼父親在西安西大街創設的正誼書店而來。係本漢代大儒董仲舒所謂之「正其誼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」的遠大思想。申明為商不以賺錢為目的,旨在服務社會,略盡綿薄;正如作戰不以侵略為目的,而在主持正義,興王者師。這種經營方略,與眾不同,能穩住局面,已屬不易,遑論發展。因其賠賺有限,對生活沒有影響,我不當作一回事,也就懶得去管。想到柏拉圖說過「種一棵樹,出一本書,生一個仔,建一座屋。才是完滿人生。」那就向完滿人生去走吧!
正誼出版社以最低限額三十萬圓資本,用大興印製廠為支援,向臺北市建設局取得營利事業執照,再由行政院新聞局核發出版事業登記證,請稅捐機關給予稅籍號碼。萬事齊備後,參加臺北市出版業同業公會,成為完全符合法令規定之出版商。具有營業場所自不待言,電話、答錄機、傳真機一應俱全,另有郵政劃撥帳戶,銀行支票帳戶,以及統一發票,國際書碼編號等,全都不缺。多次國內外書展,也都應邀參加。假使你認為這些事情,與其他出版商並無特別差異之處,何必逐一列舉,不厭其煩,你就未曾發現一件大事,便是員工何在?總不能沒有董事長、總經理,不能沒有職員。如果你這樣想,那就錯了。《老子》第六十三章:「圖難於其易,為大於其細。天下難事必作於易,天下大事必作於細。」正誼出版社也就是從小型開始。
開始時臺北市稅捐處派員作實地勘察,發現談不上規模,不必使用統一發票,只需照審定稅額按期交納,較為方便。第一個月,接到通知方知稅負過高。乃不厭煩瑣,申請統一發票,按實際銷貨情形如期如數交納。很多用不正當手法的經營者,都是虛設行號,詐騙社會;或代開統一發票,幫助逃漏稅。但都有專職人員經營,最低限度應有一人招呼。正誼出版社不是虛設行號的空頭公司,而是無專人公司,業餘兼理業務者有他和大兒子夫婦,不雇外人。所出版的書籍,皆有固定對象,不必刊登廣告,爭取市場;也不用擔心滯銷,積壓資金。有一次送書給一個學校,承辦人員不知道是教授親來送貨,囑將書搬到樓上儲藏室。幸有學生路過,認得老師,爭先奮勇代搬,才化解一場尷尬。有此經驗,以後送書再不自己親送,交運輸商行代辦。
正誼出版社經營多年,以暑假銷貨額為最高,寒假次之,平日則數量有限。有時一連幾個月,統一發票一張未用,原本退回。不像其他書店,常年都有生意可作。這樣的營利事業,所以能維持不墜,皆因成本最低。一般而言,書籍之成本,大多稿費佔二分之一,其餘為紙張和印刷,至管銷則所佔不多。今正誼出版社除印刷費用外,別無開支,不付稿費,沒有管理成本,不攤人事費用,房租水電全無。後來雖增少許運送費用,仍較其他同業為低。成為只賺不賠的生意,何樂而不為?怎知好景難長,等到時日較久,書籍種類漸多,倉儲出現問題。儲藏室及書房先行告滿,接着客廳臥房也變成書庫,生活起居遭受波及。既不為蠅頭小利,又何必自討煩惱。思忖再三,只好放棄與人為善、服務大眾的初願,正誼出版社也就關門大吉。希望將來能有一天,重新復業,也可以算是對父親的一點孝心。
不經一行不知一行之苦。拿正誼出版社來說,業務單純,印刷裝訂有大興工廠支援,自身僅需負責稿件而已。但要想出書,必須注意幾件重要的事,依次為瞭解市場,預估銷量,有適當人選執筆撰寫,或是接受來稿,這都是一般書商所為,主要差異在於審稿。審稿是否慎重得當,常居成敗十分之七八,不能稍有所忽。文字運用良窳,少看即知,如同吃菜,不必等食完才明優劣。立論是否得宜,見解是否允當,可顯出審稿者之修養。蓋錯誤之發生,多在無心之間,但有其必然之原因。或事屬明顯,能一覽而可知;或較為隱澀,待歸納綜合而後明。其主要之原因大抵約有六端:不細稽原文,未慎錄本字,以部分而推全體,徒望文而生己意,刪減致變原意,參照一時誤植。處理之法不外詳讀原文,勤於翻檢,細心比較分析而已。常用者不外:
一、對證法 凡由多項資料論述同一事項者,需全部參閱再下結論,不可照數量多寡而定取捨。尤其著者不同但為輾轉抄錄,須一字不易,決不可認為多數者為對而忽略,致以訛傳訛。
二、源證法 依據所引參考文獻書籍之來源,加以比照,視其有無訛誤錯失,作為更正依據。古籍文物每因版本不同,或有差異,不可不慎。通常多以時間先後,或人或物而定。
三、他證法 由未經引用之書籍文獻中,可證明其正誤者。非博文廣智之編審難以勝任。博覽群書,廣集新知,為必備之手段。
四、理證法 根據由經驗知識所得之常理,推論其可靠性,可能性,適用性,而非盲目抄錄引用。自以為是之徒,人云亦云之輩,多有此失。
此外對書中敍述欠順暢者須加潤飾,說理欠妥當者須加修改,用字有筆誤者須加更正,章節有錯失者須加調整。技術陳舊者更新,計算錯誤者糾正。是故核稿工作者宜由高一級修養水準人士擔任,方得減少魚魯豕亥之誤。二十世紀初葉,王雲五主持商務印書館,邀請學者專家撰寫大學叢書,核稿人員皆具相當國文造詣,專負文字整修之責。遇有專門術語或晦澀難解之處,與著者往返磋商,不達滿意不止。因之,商務印書館之大學叢書,不惟外觀優美,裝訂精良,內容尤為充實,文字亦極流暢。反觀今日之出版業者,有幾人願作長遠打算,肯不計成本而造福學子,為闡揚民族文化而盡心盡力。
我國印刷工作初為木刻雕版,書籍則賴財力充沛,性喜文學人士為之。雕工日產數字,千言著作,經年始成。所謂慢功出細活,故遺漏訛誤甚少出現。雕版為一面一版,含有兩頁,從中央折疊,加封面後,穿線裝訂。所用紙張較薄,不適兩面印刷,否則印墨穿透,字跡模糊難辨。雖活字印刷問世,仍不適於印製書籍。其後通行石印,先謄寫書稿,經校對無誤,再過於專用石板,薄紙單面印刷而厚紙可印兩面。為保持頁次連續,須有適當調配。民國初年我國出版商以使用石印為主,所有章回小說,私塾教材,商用賬簿,莫不如此。其後造紙技能進步,鉛印盛行,雕版、石印沒落,成為收集家珍藏對象。
民初印刷技術和設備較為陳舊,組版工作最為繁重。工廠需有較大廠房,備有各種字型銅模,多架鑄字機。鑄好的新字,放在排字房的木架上,照字典部首順序。遇有缺字立即趕鑄,用鉛量很大,可想而知。鉛字壽命約為一萬刷,亦即可印一萬張,超過該數量時字跡可能出現模糊情形。印刷單位最小者為名片印製店,一架小圓盤機,幾個需要鉛字,便可營業;稍大者承印廣告傳單,這些經營者多為家族企業,賺點小錢。有能力印書籍、報刊者,莫不資金雄厚,具有規模。
印刷廠接到工作,通過看稿,經估價承辦後,有圖時先照像製鋅版,再交排字房檢字。工人使用特製小木盒,約可放五號鉛字百餘個。左手拿文稿及木盒,往來字架之間,右手檢取所需之字,依序放在盒中。待一張稿紙檢完,送交排字技工。排字者先閱文稿,看看有無插圖、插表。由於圖表不能分割,必須優先放妥,然後再用文字補白。檢字工不檢數字,由排字工直接自行取用。正誼出版社的一本《統計製圖學》增定本,有中文,有英文;既有表,又有圖;還有計算公式,可真難壞了排字技工。等工作告竣,長出一口氣,總算得到解脫,但也增加不少技術能力。
版型初定,將打樣送出版社校對。初校工作繁而不難,如同國文教師批改學生作業,逐句逐字詳審。對字形相近,字音相同,甚至原稿疏漏者,均須一一改正,並用特定符號標出;其後二校、三校,每次使用不同顏色之筆,以便區別。對引用成語或古籍文句者,尤需注意。古人印刷困難,著作多賴手抄流傳,訛誤發生相繼而起,愈後愈多。現今印刷稱便,而文字不再精煉,動輒萬字,校對工作隨之加重。通常總統訓詞,校對不下十餘次,偶爾仍會出現錯誤。試看出版新書,從頭至尾,毫無可議之處者,絕無僅有。是故正誼出版社之書籍,不求速成而求完美。中英文字外,譯名附引,計算公式,符號代字,莫不逐一詳查,務求瑕疵不存。
中文打字機應市,非特殊需要較少使用鉛字印刷,此時不再需要大型組版場所,也不需要鑄字檢字,而圖形則手稿照片都能直接使用,省時省力。鉛字組版或打字排板,最怕補字刪字。兩者均須循序移動,真是牽一髪而動大局。待進入電子計算機時代,文字處理更為方便,正草隸篆,隨心所欲,可大可小,不受限制。尤其增補刪減,手到事成。著者不假外求,便能自力處理。
校對之難,在於應有知識過於廣泛,窮一生之力仍不易應付裕如。有人曾為「十目一行」修改多次,最後仍被刊為「一目十行」。清人阮元贊嚴傑詩有:「嚴子精校讎,館我日最長;校經校文選,十目始一行。」道出校對工作之精密不疏。校讎的區別在於方法過程,一人讀書稿而察其上下謬誤者為校。一人持樣本,一人讀書稿,若冤家相對者為讎。近代人或稱為校勘、校對,也有呼之為讎校。
初校之後,尚有二校、三校,仍須依次進行,不宜採密集方式,最好易人而作,免得受殘留意識影響。在實務方面,初校多由二人共同作業,一讀原稿,一閱校樣。其着眼在文句有無遺漏,次序有無顛倒,對個別文字之改正,雖加注意但不過於重視。二校則單獨作業,逐字核正,求確而不求快。偶遇心智不能集中時,可暫時休息,不必勉強。二校如能完滿達成要求,則三校僅就改正部分加以注意即可。四校以後皆不需要。否則三校仍步二校後塵,工作量倍增,自不待言。為慎重計,付印之前,請著者再加親校,給以最後修改機會。或增或刪,更求完美。此皆口語散播,範圍有限,時間亦短;而印刷成書,流傳各地,彌久猶存。影響之大,難以估計,不能不慎。諸事俱妥,連同序言一併送往工廠。
序言用字精簡,多為千字,鮮有過萬字者。像梁啟超為人作序,文長超過本文,則絕無僅有。序言因居卷首位置,乃給讀者的第一印象,故不可掉以輕心,致遭未戰先敗之失。提到序言,國學大師錢穆,在其《國史大綱》一書,以「凡讀書請先具有以下諸信念」取代一般習見者。其所謂信念,計有四端:
一、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,尤其自稱知識在水準線以上之國民,對其本國已往歷史,應該略有所知。
二、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略有所知者,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。
三、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者,至少不會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抱一種偏激的虛無主義,亦至少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以往歷史最高之頂點,一切諉卸於古人。
四、當信每一國家必待其國民具備上列諸條件者比較漸多,其國家乃再有向前發展之希望。
錢穆之言,不僅告訴讀者讀史方法,更進而告誡後學愛國情操。大師之為大師,乃在於此。任何出版物能使讀者眾多,產生優良反應,有益於社會,斯為正統。若純以牟利為目的,投市場之所好,雖銷路不惡,危害社會,百十年後,仍難盡去其毒。是故好書並不一定是暢銷,暢銷書也不一定是好書。
近代西洋哲學有八大思潮:洛克的自由主義,盧梭的浪漫主義,邊沁的功利主義,康得的理想主義,馬克思的共產主義,柏格森的直覺主義,杜威的實證主義,羅素的邏輯實驗主義。我國近代哲學思潮,可得而舉者有:張之洞的「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型」,康有為、梁啟超的「保皇型」,國父孫中山先生的「孫學型」,胡適的「胡適型」,錢穆的「錢穆型」,對中國文化的研究,皆具有相當的價值。
出版事業必須在經濟景氣達到高峰時,才能帶來活絡條件。但一遇不景氣來臨,首當其衝。從出版業的盛衰,可以看出經濟的繁榮或蕭條。古人是「行有餘力,則以學文。」今人是「囊藏萬金,不思購書。」家中寧可有酒櫃,而不要書櫃;寧可吃喝玩樂,而不要買書閱讀。
臺灣一地有出版機構四千多家,除少數較具規模者外,估計九成以上都是個人或家族經營的中小型。由負責人出資,兼發行、撰稿、編輯、校對、和財務管理等事。周淑靜昔日同學嚴友梅,即屬其中之一,夫妻子女全體動員,各演一角。但像正誼出版社這樣的無專人公司,當屬罕見。因其係正當營業,遵守法令,照章行事。並非是虛設行號,旨在騙人。
臺灣大型出版機構不多,素具聲望者有商務、中華、世界、正中、開明等家,皆自大陸遷來。另有救國團創立之幼獅,輔導會創立之華欣,在有錢好辦事之有利條件下,傲視同儕。至獨資創立,宏圖得展者,尚有劉振強之三民,平鑫濤之皇冠,也都有傳奇性之發跡歷程,非別人所能效法模仿。
三民書局原由劉振強和另外兩個柯姓、胡姓友人,在臺北衡陽路,以腳踏車載蠟燭箱,中盛較易出售之暢銷書刊,用擺地攤方式零售。待摸清流通管道,獲得經營秘訣,手頭亦稍有蓄積,在重慶南路圖謀發展。由於出版臺灣大學法學院教授集體撰寫之成套法學書籍,大有斬獲,日益壯大,卓然有成。後再成立東大書局,作為副產品出版者,專門翻印古籍,相互支援。
皇冠則係平鑫濤脫離中央日報副刊編輯後,賴文友支持,着手籌設月刊性之皇冠雜誌。草創之初,因陋就簡,未見起色。待史學教授陳致平之女,小名鳳凰,本名陳哲,以自傳式小說,描寫中學小女生,暗戀教師之風流韻事,用《窗外》為題,筆名瓊瑤,分月連載,獲得加工區女孩們相互傳誦,一夜成名。擁有廣大基層讀者,獲利至豐。他的副處長陸冠裳之子陸建業。及媳方幼玲,集資拍攝電影「窗外」,收入不惡。平鑫濤與陳哲由合作而同居,創下出版商與作家共譜于飛之佳話。惜乎髮妻迫於情勢,將臥榻之側拱手讓人,以鵲巢鳩佔落幕。《窗外》故事之架構,有人指出也是陳致平和袁行恕夫婦昔日之實況。
在我充當這有名無實的正誼出版社董事長期間,中華書局負責人熊鈍生之子熊傑,來函告知該書局正籌編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,請我提供個人資料。中華書局為我國著名之大出版商,成立於一九一一年,與中華民國同庚。中華民國元年元旦,陸費逵、陳寅、戴克敦、沈頤等人,集資在上海創立中華書局。其後分別在南京、北京、天津、廣州、太原、西安、重慶、青島等地設分局四十餘處。後再擴充至香港、新加坡等地。當時中華書局擁有世界最大最新的凹凸版印刷機器,受政府委託印製鈔票、郵票、印花稅票及有價證券等。一九四五年,中華書局在臺灣設立分局;一九四九年,總管理處遷來臺北,總經理熊鈍生陡然去世,其子熊傑,具有美國俄亥俄州保林格博士學位,接長中華。該書局之代表作為《辭海》,從一九一五年開始,迄二十一年後方才問世,分上下兩冊。四十年後,再集二百餘專家學者,推出《最新增訂本辭海》三鉅冊。一九八五年,又有《辭海續編》出版。
商務印書館創立於一八七九年,由夏粹芳邀友人籌集資金三千七百五十銀圓,在上海江西路開設小印刷廠,初以承攬一般印刷業務為主。自利用英文文匯報關係,出版《華英初階》獲利豐碩後,轉向出版業。當時參與工作者有蔡元培、顏惠慶、葉聖陶、陳雲、胡愈之等。其後留美青年唐鉞、竺可楨、段育華、周鯁生繼續加入。但遭遇《日本法規大全》滯銷影響,幾臨破產,賴張元濟負責編輯,出版最新小學校各種教科書,才穩住腳步。接着創編《辭源》、《中國人名大辭典》,《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》,編印四部叢刊,搜集善本、孤本及其他國學書籍,由涵芬樓擴大成東方圖書館。商務印書館因王雲五、陳雲而出名。王雲五於一九二六年主持東方圖書館後,印行《萬有文庫》成套二千冊,充鄉鎮圖書館之基本藏書。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八日,閘北之戰,館內五十萬冊藏書,毀於日軍炮火。根據一九三六年統計,全國共出版新書九千餘冊,商務一家獨佔五千二百。抗戰時期王雲五用科學管理方法,簡化版本規格,節省材料浪費,扶狂瀾於將倒。遷台初期,以印昔日舊版書籍為主,俟一九六四年王雲五再度主持館務,選印《萬有文庫》,恢復《東方雜誌》,始有新書出版。總經理張連生於一九八二年十二月,擬影印《四庫全書》,亦屬難得之成就。
世界書局於一九二一年七月創立於上海,由沈志芳籌設,以出版國學書籍和教科書為主。由於發展迅速,一九四八年來台設立分館時,國內已有三十六個分局。在台經營方針不變,曾有隔日出書記錄。總經理閻鳳璋一度與原主持人李石曾不合,影響業務發展。
開明書店由章錫琛、章錫珊兄弟合資創辦,章錫琛出名。一九二六年八月在上海四馬路二百七十八號成立。其前身為《新女性》雜誌社,由杜梅生、章錫琛、范冼人先後為經理。夏丏尊、葉聖陶、趙景琛先後主持編務。錢君陶、豐子愷、王伯祥、徐調孚、曹聚仁等均在該店工作過。代表作為林語堂《開明英文讀本》、茅盾《子夜》、巴金《家》等。另一開明書店,由夏頌萊於一九零二年在上海問世。兩年後與圖書集成局、申昌書局、點石齋書局合併成為集成圖書公司。開明書局雖鬧雙包,但從未聽到發生不快。
中華書局較創設於一八九七年之商務印書館,尚晚四年。就時序及規模來說,居第二位。但比李石曾世界書局、張錫琛開明書店為早,係我國四大書店之一。至若廣益書局、北新書局等,或出版章回小說,或印刷私塾用書,規模均小,實難並論。而正中書局則成立在諸者之後,歷史較短,但有財團支持,擴張迅速。商務印書館因早期曾編印《中國人名大詞典》,《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》,銷量不惡;今中華書局步其後塵,編印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,預期獲利可觀。我久無追求名利之心,且乏善可陳,列入當代名人,豈不拖累真正名人,產生「羞與噲伍」之感。乃婉謝盛意,拒絕受邀供稿。一年之後,他攜回中華書局出版之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。打開翻閱之後,令我吃驚的是我們家裏竟然出了一個名人,他老兄名列在內。而這個名人是與我食宿與共,朝夕接觸,自己沒有發現,卻要別人告知,然後才能知道。
原來那時他任華夏工專校長,被收集在教育類中。中華書局的邀請函收到時,正好他來美國探親,人事室認為校長列入名人錄,就學校來說,有益無損,乃將現有資料匯整送出。待正式出版,書局通知學校購買,也就買了兩套,一存學校,一送校長。他只好出錢認購,帶回家來。
說起名人錄的事,真算是書局的高招,不用約稿、不付稿費,不費廣告,不愁銷路。凡有名在其上者,須買一本作為紀念;好名者喜買多本,分贈親友。甚至為子女各購一冊,分享成名之樂。名人錄中如有三千,至少可銷四千。更何況所在機構,國內外圖書館,都是銷售對象。該僅付印刷費和管理費之出版物,沒有滯銷後顧之憂,何樂而不為?豈有賺錢不要之理。
過了一年多,另一家出版商編印的《現代名人傳記》問世,用《中華民國當代名人錄》作基礎,他老兄的大名也在其中。這本傳記所用文字,除中文外,尚有英文、日文翻譯,可見有問鼎世界市場的雄圖。後來這些個人資料,陸續被轉載在《三秦遊子錄》、《海外陝西人》和《長安縣志》之中。
實在說起來,他在統計領域工作三十餘年,並在大專院校、軍事學校、及訓練班所,講授統計和計量管理課程。專門著作十餘種,論文百餘篇,擔任中國統計學社理事,中華民國工業工程學會理事有年。為中華民國管理科學學會永久會員。在中國統計學社六十周年時,被選為傑出人員,另闢專頁介紹,可謂實至名歸。並非徒具浮名,亦非浪得虛譽。但被列入當代名人,難免受之有愧。
由正誼出版社的經營,讓我悟出主持商業的不易。多財固能善賈,但財力雄厚並非便可左右逢源。開書店比開雜貨店還要難,沒有一個雜貨店說得上是萬貨齊全。傳說乾隆年間,杭州有個余日興的商人,在東街坊開家雜貨店。由於處事精明,經營有術,生意越做越大,錢財越積越多,貨品隨着不斷增加,凡是想得到的,沒不應有盡有。自以為萬物齊備,毫無短缺,遂取「萬貨全」為店名。適乾隆微服出京,來到杭州,存心挫其驕氣,囑店家取金糞勺貨樣。余日興知麻煩上身,察言觀色,不敢招惹,趁機請其更換店名。乾隆將萬字換為百字。從此貨品再多的雜貨店,只稱百貨,不敢叫千貨或萬貨。
雜貨店有時缺貨,尚可由代用品替代,以應付顧客,書店則沒有這種方便。任一書籍,縱令書名相同,但著者或出版者有異,就不能滿足顧客要求。更有甚者,書名、著者及出版商皆同,而出書時間不同,所引起版本差異,也難使顧客滿意。經營書店必須有寬敞的倉庫,無論其規模如何,皆可斷言的確不會齊全不缺。試看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,那一個能包括世界上所有的古今中外出版品?能包括所有版本?
在正誼出版社的經營過程中。我領略了猶太人經商的高招。世界各地的人,鮮有不知道猶太人會賺錢。一般浮淺的看法,以為是節約、甚至吝嗇過人而已,實則不然。猶太人以善於經商而聞名於世。由幾何圖形的正方形與外接圓面積之比,悟出「七十八與二十二的法則」。認為任何商業活動,若付出的是七十八,而獲益沒有達到二十二的標準,便不可為。從大氣中的氮和氧比率,人體內物質與水分比率,也可證明此種要求為合理。後來有人將它簡化,變成二十對八十,稱為「20/80定律」。猶太人經營商業的原則,確實有其過人之處,難怪無往不利,能大有斬獲。這些奇策怪招,由幾件事便可看出。
有一天,一個猶太人到銀行去貸款,當知道貸款以圓為單位,年息百分之六。沒有往來記錄的客戶,只能辦抵押貸款。那猶太人拿出一百萬元有價證券作抵押,只貸款十元後,便揚長而去。這件事引起很多人的好奇,經探聽結果,方知向銀行租保險箱,月租五十元,半年為一期,中間不得退租。最低租費為三百元,今貸款十元,半年利息不過三角,由銀行代為保管,安全可靠。所費最少而功效相同,何樂而不為。國人有於春末將皮襖皮袍送去典當,其本意不在缺錢使用,而是利用當鋪之優良技術,代為處理防蟲防濕。
另有一猶太人,經營珠寶業。推銷商品時,故意將有瑕疵者提高售價,無瑕疵者減價供應,給人一種錯覺,認為商人發生錯誤,有便宜可佔,立即購進。而不知道十個聰明客戶,抵不過一個商人。又有一猶太人,攜劣等珠寶參加世界推銷,另購買高額保險,參展前夕遭受搶劫,獲得賠償。真是戲法人人會變,各有巧妙不同。
實在說起來,猶太人經商是守着十二項法則。這些法則簡單來說,便是:
第一 ,慎選商品 在事業經營以前,須先選定商品種類。為求不斷成長和銷量日增,自然應以與口腹有關者為優先。所謂「一日不再食則饑」,何愁顧客不來上門。其次應選女人喜愛者。豈不聞「上帝創造男人,是為生產賺錢;上帝創造女人,是為消費花錢。」顧客人多,重複不絕,商品脫手容易,周轉迅速,薄利尚可賺錢,厚利所獲更豐。有個結婚很久的夫婦,外出時仍然兩手緊牽,人多羡慕其恩愛異常。或問其故,答以:「不敢放手」,要一放手,女人便會立刻跑進商店。
第二,巧用員工 員工是事業的骨幹,用人適當乃成功的基礎。昔日學優則仕,商人為四民之末。「子罕言利」,連萬世師表的孔子也很少說到賺錢的事。國人也指商人為「三白」,意思是吃白飯、說白話、寫白字。今日商人不再是吳下阿蒙,智慧、學識、能力,並不遜人,甚至猶有過之。由於科學進步,交通發達,萬里之遙,朝發夕至。通信設備又日新月異,資訊轉瞬可達。科技進步,交通方便,國外市場的爭取,唯捷足者先得。要是語言不通,意見交換困難,坐失良機,自在料中。如不具備外語能力,即為文盲,又是聾啞。將如何打開國際市場,與他人互爭長雄?試對香港市場加以觀察,便會知道語言能力的重要。同一廠牌商品,價格有高下差異。要是會說廣東話,售價最低;能操英語,索價較高;倘若只會講國語,那就只好抱歉,付出較其他人士更高的價款。
第三,重視智慧 商場即戰場,知識即力量。武力強者求勝於戰場;智力強者求勝於商場。一個稱職的商人,對經濟、法律、政治、理財、邏輯、心理、哲學等都須有所鑽研。徹底明瞭其中奧秘,臨事時才能得心應手,達左右逢源的地步。就人類文化進步過程來看,由漁獵而農牧,而工業,而商業。商業成熟最晚但成就最高。要不斷吸收新知,並養成隨手紀錄的習慣。俗話說:「好記性不如淡墨」。再好的記性也會有遺忘的時候,即令能在腦海中重現,也已是時過境遷,悔之不及。尤其是若干具有創意的新思潮,如不立即筆記,很可能終生不會再出現第二次。豐富知識配以博碩經驗,腦海中不時有新思潮出現。偉大發明,傳世詩文,多是突然出現和及時捕捉的結果。商業經營也不例外。
第四,不求速效 從事商業需有耐性,不宜浮躁,切忌求速效而忽大成。抱定樂觀心理,確認美好前程,逐步前進,以期於成。稍遇困阻當思克服之法,偶逢疑難應謀解決之道。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,必須隨時準備去迎接機會,不能等機會到來才去準備。對任何事都要抱樂觀態度,不宜用悲觀看法。從前有個製鞋業派人到非洲調查市場,悲觀者見沒有人穿鞋,認為一定失敗;樂觀者認為沒有人穿鞋,正是好機會。態度不同,看法各異,處置有別,市場開拓也隨着變化。無論交易是否成功,都要笑臉迎人。所謂「人無笑臉休開店」,顧客是來送錢,不是來討債。至於利潤追求,乃最主要目標,自不應稍有所忽。利潤既是收入減去支出的餘額,當然在收入方面力求其高,在支出方面力求其低。更重要的是,必須知道增加一元銷貨收入,和減少一元銷貨成本,在創造利潤的實質上有何不同。
第五,隨機應變 再高明的人,雖富有鑒往知來的修養,但歷史能否重演而毫無改變,則不可知。任何影響因素稍有差異,勢必牽一髮而動大局。未來時空本難捉摸,怎能膠柱鼓瑟,一成不變。今天市場一片好景,明日或成殘存夕陽。遇情況惡化,對不合適的商品,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,立即收拾,另謀他途。切勿因循,決不拖泥帶水,企圖挽救,免得惡果愈陷愈深,難以自拔。將公務與私交分離,朋友往來,擲千金而不惜;商業往還,雖分釐也必爭。既不因私害公,也不因公害私。更不可抱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,企圖用增資或其他方法加以挽救,導致愈陷愈深,而全軍覆沒,負債破產。
第六,解決問題 事業進行和個人期望間發生差異,乃問題出現的朕兆。天下事不如意者甚多,勢難永久順利。問題的大小和嚴重的程度,因時因地因人而不同。有些問題好像具有免疫性,不加理睬也會消失。有些問題初期並非嚴重,正如冰山現象,浮露海面者有限,而潛伏者不知其多寡大小。前者未加辨別,立即採取行動,豈不庸人自擾;後者置之不理,愈演愈烈,終至無法收拾。應知採取措施,固有決策錯誤的風險;但不採取措施,也須負擔貽誤補救時機的責任。與其等事態惡化,坐以待斃,不若設法變更情況,尚有成功機會。當問題出現,應立即研究成因,分析變化,妥擬對策,付諸實施。
第七,追求利潤 事業經營之成敗,以獲利之多寡為判斷依據。一般商家或採低價多銷,或採高價少銷,各有利弊。此外尚有低價少銷和高價多銷兩種。收入乃價格與銷量二者之乘積,其間存有微妙關係。價低則量多,價高則量少。售價高低操之在我;銷量大小成之在人。以價制量需精算而後決定取捨,所謂謀定而動,切勿草率。至若低價少銷者,在獲利不足支付管理費用時,能不關門大吉者幾希。而高價多銷才是經營的最高藝術,明乎此則思過半矣。常聽人說:薄利多銷,這是低能者的經商原則。為甚麽只在乘數上打主意,不注意被乘數。若能變成厚利多銷,被乘數和乘數皆增,豈不更為理想。況且薄利多銷時,若市場佔有率不能提升,多銷無法實現,豈不全軍盡墨?今改高利多銷為目標,縱令多銷難如理想,獲利仍有可觀。
第八,視貧為恥 有人說金錢萬能,也有人說金錢萬惡。無論看法如何,事實上則是無錢不行,非錢不可。沒有錢就得忍饑挨餓,就得沐雨櫛風,就得鶉衣百結,就得露宿街頭。錢是萬物交易之中準,百貨互換之媒介。為甚麽彼富我窮?為甚麽彼裕我瘠?還不是個人努力不夠,辛勤不足。不奢望錢從空中掉下,而是要穩定腳跟,切實做起。司馬遷說:「淵深而魚生之,山深而獸往之,人富而仁義附焉。」唯有視貧窮為恥辱、為罪惡,才能致富。守貧安命不是商人本色。經營商業為的是求利賺錢,要把貧窮看作是一種恥辱,是自己未盡全力於事業的結果。為甚麽有的人不窮,是依靠父兄嗎?那父兄又靠誰?是依靠運氣嗎?那運氣為何偏偏落在別人身上,不落在自己身上?不要推諉,不要自恕,馬上打起精神,向努力的目標邁進。
第九,認識世界 科技進步,資訊發達,空間距離縮短,天涯若比鄰早已出現。老子所謂:「至治之極,鄰國相望,雞狗之聲相聞。民各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俗,樂其業,至老死不相往來。」不可能出現在當今社會。為着事業發展,首需由封閉的社會走出,對世界各地有充足的認識和瞭解。民族、語言、風俗、習慣外,歷史、文化、喜愛、忌諱等也須知曉。若能親臨該地,自行察勘,並利用智慧,發掘商機,既免道聼塗説之失,又得賺錢構想。唯有這樣才能徹底明瞭甚麽地方需要甚麽東西?明瞭甚麽地方生產甚麽東西?迫切的程度如何?季節性的影響大小如何?供應彈性如何?確實掌握供需雙方的實際情況,達到兵法上所謂的知己知彼要求,自然戰無不勝。
第十,注意健康 身體是大事業的根苗,羸弱體格終日受疾病所苦,自不能言事業、言發展。事業為枝葉,身體為根本,失卻根本而謀枝葉茂盛,勢不可能。具有健康身體,才有正常的心態,才能高瞻遠矚,運用縝密思考,做出正確判斷。保健之法,不外飲食、運動兩途。前者需求平衡,蔬菜應各色皆有,紅黃綠白紫齊全。水果以當令為佳,桃李杏柿橘不缺;肉類以新鮮為上,雞鴨魚豬蝦等並陳。油有麻菜葷素,茶有色香味形。米麪任取所需,黍粟各隨所好。後者運動則應經常進行,不可一曝十寒;也不可興來則多;興去則少。古今中外具有旺盛企圖心的人,沒有一個不具有健康身體。不知道愛惜自己,又如何會愛惜事業和前途?偉大的事業寓於健康的身體,盡人皆知,自有真理存乎其中。長壽並不可貴,健康才是福祉。
第十一,高才多幹 人之天賦不一,有聖賢才智之分,平庸愚劣之別。國父孫中山先生有言:「聰明才智高者,應服千萬人之務,造千萬人之福。」俚語云:「千軍易得,一將難求。」像老孔莊荀之哲學,韓柳歐蘇之文章,李杜白元之詩篇,王柳歐顏之書法,李李周辛之詞章,湯關孔王之曲本,五千年來又有幾人?文學方面如此,商業經營何獨不然。非奇才難以馭眾;非超人不足言成。范蠡、計然、子貢、白圭名垂青史,絕非悻然。凡「其智不足與權變,勇不足以決斷,仁不能以取予,疆不能有所守。」必難在商界出人頭地,嶄露頭角。才幹愈高的人,愈要努力工作。發揮潛力,其成就當可過人。好像各人的力氣大小不同,力氣大的,一次可搬二百斤東西,力氣小的只能搬十斤,兩者相差二十倍。如果力氣大的人肯努力工作,輕鬆愉快,效果特佳。把適當的人放在適當位置,在管理科學中早已論及。
第十二,重用女人 最後一點是重用女職員。唯有女職員不會因酒誤事,不會陷身花叢,不會背叛老闆,更不會不告而別,拂袖而去。女職員心細、溫柔、和藹,加上順從、伶俐、謙讓,具有這樣優良條件的屬員,你不雇用,還要雇用那個?凡是女職員多的機構,莫不發展快速,成績斐然,讓人側目。多用女性職員,不惟大勢所趨,且益處尤多。有女性在場,可除暴戾之氣,能使對手疏於心防,按照自己所預設軌跡進行。女性周密小心,仔細謹慎,固不待言,欲以名利為餌,誘其上鉤,更是難上加難。
要想事業成功,我自己也有自己的看法。我認為必須先有成功的信心,再多看多聽前人的要訣。若列舉出來,當有以下幾點:
1.以堅定無比的信心投入事業,熱愛自己的選擇,方能衝勁十足,全力以赴,層層障礙隨之一掃而空。
2.視員工為合夥人,有利同享。孟子所謂的君視臣如手足、犬馬、草芥等不一,則臣視君為腹心、國人、寇讎等有別。
3.用鼓勵代替懲罰。人免不了會做錯事,切勿以結果逕下斷語,應詳查深究形成的原因和過程。
4.保持良好的溝通管道。員工對機構瞭解愈多,產生向心力愈大。有參與感的人,受到重視,自不會洩密或跳槽。
5.不吝獎賞。實質及時的獎勵,遠超過名義追溯之所為。劉邦諸事不如項羽,而能獲得勝利,堪供殷鑒。
6.節流優於開源。《孫子兵法》有:「食敵一鍾,當吾二十鍾。」類比言之,節流一元,可當開源二十。在自由市場,競爭激烈,唯有節流易收實效。
7.創造新猷,不落陳套。日新又新,精益求精,永不以現有成就為滿足。不斷提出新構想,創造新產品。
8.明瞭市場,預知實況。當旺季時不愁缺貨供應,遇淡季時不慮貨無出路。為求現寧可減價出售,不讓舊品廢品佔據庫房。
他在一九七五年進華夏,一九八零年離開,用華欣文化事業中心副董事長名義,籌辦榮光工專。華欣原是為安置蔣孝武而設。孝武返國,趙聚鈺初派其任輔導會研究發展考核處薦派專員,和處長趙鐸另闢一室辦公,並囑韋德懋為其教授國文。繼用捐助財團法人方式,成立華欣文化事業中心,由韋德懋任董事長,蔣孝武為主任。不用總經理名義,因其商業氣氛太大之故。
後有出任輔導會統計處長之韋端,忽請他前來一敘。韋端在美國攻讀數學,回國後由中山大學校長李煥延攬。一年期滿,被趙聚鈺任為輔導會統計處處長。不久又進行政院主計處統計局任局長,並兼主計官。接着升特任之主計長。速度之快,遠非常人所能及。韋端父不名,從母姓。離婚後與中國國民黨文建會主委鄭淑敏結縭,鄭改任中國電視公司董事長,一度被視為模範夫妻。二十年後,蔣經國薨,韋、鄭亦告仳離。韋端後更名為韋伯韜,離開公職。
從母姓之名人,當時尚有章孝嚴、孝慈兄弟。其母章亞若,中年早喪,賴外婆和舅父教養成人。後孝嚴恢復蔣姓,孝慈後裔仍姓章而不改。